“屁颂”文章与“吃粪御史”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文/吴士异

历史上不乏溜须拍马之徒。此类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，就是为了迎合上司，以求升迁，或花言巧语，阿谀奉承，或以不义之财，贿赂欲壑难填的不义上司，其行为可恶可憎，为所有正直之人所不齿。其献媚阿谀之态，不可尽数。但今天读到赵南星的《笑赞》，有两个讽刺故事，不禁让人捧腹。这两个故事，一个是“屁颂”文章，一个是“吃粪御史”。

《匹颂文章》是这样说的：

一秀才数尽，去见阎王。阎王偶放一屁，秀才即献颂一篇，曰：“高竦金臀，弘宣宝气，依稀乎丝竹之音，仿佛乎麝兰之味，臣立下风，不胜馨香之至。”阎王大喜，增寿十年，即时放回阳间。十年限满，再见阎王，这秀才志气舒展，望森罗殿摇摆而上。阎王问是何人，小鬼说道：“是那做屁文章的秀才。” 赵南星评说道：此秀才闻屁献谄，苟延性命，亦无耻之甚矣！犹胜唐朝郭霸，以尝粪而求富贵，所谓遗臭万年者也。

我相信，这个故事纯属虚构，但是能把最俗气的放屁，描写得如此生动文雅而又辛辣，足显“勾延性命”秀才的人格有多么媚俗。在现实生活中，虽然没有人会像秀才那地写出如此肉麻露骨之“献颂”：您高高崛起尊贵的屁股，以恢弘的气势宣泄天地之宝气。听一听，似乎是在拨动琴弦，弹奏出世间最美的乐曲；闻一闻，仿佛是散发着的兰麝馨香。

功夫不负有心人。阳寿已尽的秀才又能够在人间再苟延残喘十年！相比之下，其收获与付出比例可见一斑。秀才付出的是自己的人格，获得的是十年的增寿，何乐而不为？殊不知人格的宝贵绝非十年阳寿可比。失去人格的人，即便活着，也无异于行尸走肉。怪不得人云：有的人死了，但他永远活着；有的人活着，但他却早已失去灵魂。我总在想，如果一个人无耻至极，人人见他非唾即骂，脊梁骨被戳得完肤不存。以常人观之，莫若寻个地缝钻进去，倒也干净。

在鞭挞这位无耻秀才之后，赵南星说他的无耻“犹胜唐朝郭霸”。 那么，郭霸又何许人也？如果说这个无耻秀才实属虚构，那么“唐朝郭霸”可是确有其人。据史料记载，郭霸，初唐庐江人。此人在历史上留下姓名，不是因为才华横溢，更不是因为政绩卓著，而是因为其人品卑劣。有的恶、贱人也有自己的人生信条，即：不能青史留名，那就遗臭万年。这句话放在郭霸身上，太贴切不过了。

郭霸，唐朝安徽庐江县人，天授二年初为宋州宁陵县丞。有人说当官能上瘾，此话不假。郭霸就有官瘾，一日不升迁，则一日心急如焚，抓耳挠腮，坐立不安。只要有机会，就不择手段往上爬。唐光宅元年（公元684年）武则天临朝称制，独专朝政。同年九月徐敬业兄弟支持武陵王，在扬州举兵反武。骆宾王又写了一篇千古奇文《讨武曌檄》。此檄文采飞扬，笔锋犀利，把武则天骂了个狗血喷头。武则天看到檄文，五味杂陈，目瞪口呆，满腔怒火无处发泄。郭霸看到机会来了，他冥思苦想，拟就一篇文章呈送武则天御览。文章大骂徐敬业，说只要徐敬业落到他手里，必“抽其筋、食其肉、饮其血、绝其髓！”咬牙切齿之态跃然纸上。这使武则天积于心中的郁闷早消去大半。当然郭霸得到了提拔，被任命为左台监察御史。所以人们都窃称郭霸为“四其御史”。

武周时期，魏元忠为宰相。有一次魏元忠有病卧床，所有御史都去看望，郭霸故意走在最后。等见到魏元忠之后，郭霸一副忧伤的表情，要看看魏元忠的粪便，以便尝粪便观其病情。魏元忠听了之后非常惊讶，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！郭霸尝过粪便之后说道：“大多数情况下，粪便味道甘甜，则病很难痊愈。现在这粪便味苦，很快就会好的。”魏元忠是个刚直不阿，疾恶如仇的人。他不屑郭霸的阿谀奉承，竟将这件事在朝堂上告诉了他人，使得郭霸很是难堪。难堪归难堪，郭霸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呢！因此，郭霸又有了一个新“官衔”——“吃粪御史”。

郭霸官位越升越高，原来低三下四的的他，也开始趾高气扬起来。他心狠手辣，残杀无辜，震撼朝野，成为武周时代出名的酷吏。这个酷吏由于作恶多端，人鬼共诛。至于郭霸是怎么死的，说法不一，但其下场的确很惨。据《旧唐书》和《笑林广记》记载，在郭霸晚年，一个被他迫害致死的人叫李思征，死了之后冤魂对他纠缠不休，整得郭霸神魂不定，形影憔悴，生不如死，不得不请来高僧为李思征超度。一天晚上，郭霸忽然心情有所好转，正要卧床休息，猛一抬头看到李思征带人闯进，举刀向他砍来。郭霸大惊失色，四处躲藏不及，猛地从桌上抄起一把大刀。然而他已经神魂颠倒，竟然刨腹自尽。

郭霸死后，消息传到宫里，很多人都喜形于色。武则天就问一个叫张远的舍人外面发生了什么喜庆之事。张远只说了九个字：天旱雨，洛桥通，郭霸死！可见这无耻小人让人们恨到了什么程度！